十二月初来到夏威夷体验了一位日本上师的灵性成长课程。每晚课程结束后,认识的几位朋友在房间有一个小型的分享。每次我都没有说的太多,我开玩笑说是因为反射弧比较慢,也的确是的,我发现自己通常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够有效思考,而有效思考后才能更好的表达,第二可能是因为课程当下还没有完全同频共振。同行的朋友问我怎么会想来的,我说一是出于对一切未知的好奇,二是因为没有来过夏威夷,给自己个理由来转转。然而,我相信一生中来到你面前的一切都是因缘。短短几天,遇见了认识的、不认识的从各处飞来的朋友们,非常充实,非常丰富,最深刻的是,非常有爱。这是我内心特别喜悦的。
这阵子身边显现出来的事情很多,也有始料不及的意料之外,几乎每隔几周就要飞上一段十几小时的飞行。好在外界喧杂,独处时内心仍能回归平静。
这一篇随笔是零零星星在夏威夷的碎片时间记录。
01
刚刚入冬的夏威夷仍然留有丝丝暖意。酒店房间的窗口向南,东方初升的太阳从远方照亮窗外的港湾。港湾很长,海水在黎明的光里微微发亮。隔着城市,远处是一片山峦,山峦上有慢慢移动的云的影子。山峦像是倒卧下来的人体的局部,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很喜欢读的古代神话里描述过的情景。开天辟地后,神耗尽了气力,躺倒下来,他的肉体转化成了丰厚肥沃的大地土壤,他的骨骼转化成了山脉丘陵岩石峭壁,他的血脉流成了蹦腾的江河,他的毛发丛生成草丛树木,左眼变成太阳,右眼变成月亮,泪水流淌成雨滴,最后的呼吸吐出的气息,停留在空中,成为漂浮在蓝天上的一朵云......
人类很有意思,发明了飞机,于是在世界各地可以飞来飞去,从一个地区的时间,转移到另一个地区的时间。美国和中国时间相差接近一天,于是这一天飞行的人们经历了两次同一日期的太阳升起,而它们是同一个日出吗,不是,就像是昨天存在的我,和今天存在的我,也已经是不同的我。而跨时区的飞行又制造出了时差这样一个东西。我从小就常常跟着母亲飞行,长大后又经常自己飞行,却几乎没有体验过时差,无论是多远距离的飞行,落地小歇片刻后,第二天便能适应当地的时区。有人说时差是近代运输工具快速化之后的产物,想来的确,古代的旅者,徒步、骑马、乘船,在较缓慢的旅途中反而不太容易产生时差。我认为,时差更多的是身体上存留的一种生活习惯性吧,就像在一个固定速度频率下跑步,习惯了这个速度和身体运动的节奏,突然改变速率或按暂停键,霎那间,原先前行的感觉好似倒退,身体从正常的空间脱轨,时间的改变或空间的改变,因此产生失序感。
时间是相对的。释迦摩尼说,因为人们通常的思维是理性的、有限的,所以人们用昨天、今天、明天这种线性的概念来规定它。
而我们的世界又似乎是根据很多这样那样的习惯性在运作。我们认为很多东西是真实存在的,某些东西我们又会说它是会改变的。午休时间和朋友聊到什么是真实。我后来比较认同佛陀的一个观点是,一个东西如果它是真实的,它必须能够不依赖其他事物而独立存在,不能被创造出来或改变。这么想来,其实一切事物都是相互依存的,没有什么是真实独立存在的。而我们一般认为的所谓真实,都只是一些模糊的表象和假设。例如早上太阳升起的那座山,明年再来到此地,它仍然在那里,我们会说它是真实存在的同一座山。但如果我们看到山上的某一处植被,它每一刻都是不同的,包括整个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都会是不同的;例如我们照镜子,镜子中的影像是需要依赖我们站在镜子前面才能呈现的;例如我们正在坐着的椅子,通过将木头钉成这样的形状,我们坐在上面,那么它目前是个椅子,但它也可以是一张桌子;例如站在你面前看似真实存在的人,有人会说看见了她温暖的内心,有人会说看见了她冷艳的外型,等等。这些都是能够被创造出来的,所以也可以说这些都不是真实存在的,只是目前看似存在。而我们可能目前还没有通过局部去看待事物的智慧,所以我们轻易的将局部视为了整体,将表象视为了真实。一些所谓已经开悟的人据说是有这样的超能力,然而我目前还是不太了解其究竟。
但我认为,我们哪怕只是先有了这样的觉知,就已经是走在接近内在真我的路上了。就像一些各行各业的专业者能看见外行人看不见的东西一样,例如摄影师能够透过画面看到机器的摆放,导演能够读出一部电影的视听语言,音乐家能够听出旋律的每一支音符,等等,因为对他们而言,这些幻象被拆解开了,但同时他们还是可以尽情享受。
02
喜欢夏威夷生长着的椰子树,沿着海岸线一排,高十余米,经过树叶筛滤后的阳光,摇摇荡荡,金色的和绿色的混合着微光,在走过的行人脸上滉漾着闪烁着,菱形的、圆形的、星行的,像极了油画里的笔触。休息时间,我坐在沙滩上,我只是静静的坐着,看着眼前好像万花筒里的千变万化。沙滩前有坐卧都适宜的石堤,有树荫遮蔽,有人躺在上面小歇,有人盘腿打坐,有人欢笑着说话。
我相信一生中来到你面前的一切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,也就是很多时候我们说的“因”、“缘”、“果”,例如我此刻会坐在夏威夷的海滩拍星空,会与这里的人事物相遇,等等。但我们常常会忽略,在积攒“因缘”从而期待收获喜悦的“果”时,就像吃药一样,也会附带一些副作用,反而会让人感到不舒适。例如人们在追求成功、财富、家庭、关系、自由、爱,等等一切的道路上,所做的每一件事,也都会是自己随后将经历的一切的“因”,操控着自己之后的方向。所以很多时候事物看似并没有像我们所期望的那样发展。这种不可预料性,遍布所有人事物。这种一切无常的现象,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切身体会,却又常常不能够察觉。有意思的是,其实我们又是有能力对因缘产生一定影响作用的,在它初始阶段。例如从小小的拒用塑料袋开始,就能延缓全球暖化的危机;例如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;尝试放下,虚荣、野心、痛苦、执念、自我;尝试更靠近内心真我,谦卑、宽容、谅解、开放、无畏,等等。当然,因缘一旦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后,果就是必然的。就像白水煮蛋,煮到一定程度后,即便你强行关火,蛋还是会熟。
印象比较深的一位护士现场提问老师,自己的丈夫是一名医生,在行医的过程中难免与病人有肢体接触,问如何避免积攒恶性的业力。老师总结,在治好病人肉身疾病的同时,也要给予他们心灵成长上的指引,哪怕只是一句话,就足以构成因缘。
护士又问,应该如何向丈夫传达老师的建议?老师说,尽量用丈夫能够接受的语言进行传达,如果传达的方式不恰当,很有可能引起丈夫的抵触和排斥。
这让我想起曾经读过一本书上有这样两个很经典的小故事。
第一个故事,井底住了一只蛙,遇见了一只从海里来的蛙,海蛙说了很多海洋的趣事,井蛙并不相信,它认为自己的井是世界上最大最美的。于是海蛙带着井蛙去看海,结果井蛙心脏病突发死了。
第二个故事,弟弟很怕蛇,一天他回到家,还没来得及开灯,隐约看见一条蛇蜷曲在地上,惊恐万分。事实上那只是一条掉在地上的领带,但是由于恐惧,他误认为那是一条可以置他于死地的蛇。姐姐这时候走进了房间,看见了这一切,她开了灯,然后告诉弟弟那只是一条领带而已。弟弟这才放松下来。
两个故事里,海蛙如果能用井蛙更能接受的方式向它表达大海的浩瀚,它会是一个更好的引导者,井蛙可能也不会死,说不定它还会移居到海边。姐姐做了一个很好的引导,用弟弟能够接受的方式,让他看到这里其实根本没有蛇,其实从来就没有痛苦,那只是弟弟因恐惧而产生的幻象。倘若姐姐用了不太恰当的方式,说不定会把弟弟吓到心脏病突发,事情会更糟。
当然,第二个故事还告诉我们,平日里的各种情绪就像蛇一样缠绕着我们,而我们内心的恐惧、贪婪、野心则让这个幻象放大再放大。所谓的痛苦,都是内在小我的执念。当我们了解这些,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把这些幻象当作真实存在而产生执着,可能我们能够更好的提醒自己这其实是自我创造出来的幻象,即使仍然会被情绪刺激到,但我们会有信心和能力抽离出来。就像刚看完一场电影,从戏里走出来,内心是丰富的,却又是平静的。
明天又是一段长途飞行,先写到这里,来自夏威夷的流星送给你们。